苏菲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来听母亲讲她的经历。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迷人的故事,是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可能发生的故事,自己拍的这部电影简直是暴殄天物,污染了这些生活在那个年代里、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们。她的电影中没有晓峰和他妈妈这两个角色,故事的结局是关力扬彻底疯了,凄凉地死在雪地里,苏梅则幡然悔悟,回到前夫和儿女的身边。如果现在来重拍这部电影,她肯定不会拍成那样。
苏菲看到妈妈讲述那段经历时,脸上时常泛起少女般的红晕。她对妈妈说:“妈,昨晚我见到关叔叔了,他让我一定转告你,他说对不起你。”
“其实我不怪他,那不是他的错,是时代的错,是我们逃不掉的命运。”
“有个问题你想过吗?关叔叔和晓峰妈妈在一起为什么就不发病?”
“因为晓峰妈妈没有和他一起经历那个时代,而我们都深受那个时代的创伤,我抚慰不了他,只会让他不停地想起过去。”
“你说关叔叔是因为爱情而娶了晓峰妈妈还是因为需要被照顾?我觉得像他这样的情种很难移情别恋。”
苏梅不语。
苏菲接着问:“妈,你对关叔叔的感情呢?真的被现实生活折磨没了吗?”
苏梅叹口气说:“你也觉得你关叔叔是情种?菲菲,我和你关叔叔离婚后,你一直在撮合我和你爸爸复婚,可我始终没答应。因为没脸回头,也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辈子我最感激的人不是你爸爸,而是他,你关叔叔。他带给我的那种……那种情感我会一辈子珍藏,不过我们都老了,那是属于青春的回忆。”
苏菲不语。
苏梅犹豫半晌,走进房间,从箱底翻出那本画满年轻时力扬画像的笔记本,递给女儿看。这是她第一次和人分享这个笔记本。苏菲翻着已经泛黄的笔记本,画像中的人和晓峰一摸一样,她突然想到陈医生说的那句话,晓峰和他爸爸一样,都是情种。是呀,晓峰和他爸爸真是像极了,只是他爱错了人。她在心里想:“晓峰,希望你能像关叔叔一样,最终找到那个能带给你安静的人。”
苏梅说:“菲菲,人这一辈子能不计结果地勇敢爱一次才不枉此生。妈妈问你,你换了那么多男朋友,现在和小郭这么多年也不结婚,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真正爱过谁吗?”
苏菲被妈妈问住了,迟迟不响。
“我听说晓峰那孩子很迷恋你,你对他那样,除了报复你关叔叔,没有别的想法吗?”
“我……没有,我比他大那么多……”
“这不是主要的,菲菲,跟着你的心走。时代不一样了,人可以自由选择。”
苏菲被妈妈超前的话带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思索,眼前的画像看在眼里全部变成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