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虎抬起头，嘴角动了动，说道：“卓叔叔，不是我不想和你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的事你帮不上忙的，说了也只会增加烦恼，我爹和我哥从来就不让给朋友添麻烦的，所以还是不要说的好了。”
　　“虎子，你真懂事，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弟弟该有多好。”卓彬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你又不跟我说是什么事情，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薛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作声，卓彬这时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可这事偏偏又不是能急得来的，于是他说道：“这样吧虎子，你看憋着也是憋着，就算我帮不上忙，你就当给我讲讲故事，不也挺好的吗？”
　　薛虎抬起头看着他，突然问道。“卓叔叔，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卓彬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从墨仓山来，然后就在路边睡了一觉，再后来啊，就看见你趴地上哭鼻子了，呵呵！”薛虎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时天色已黑，火光把他的脸蛋映得红扑扑的，河风吹过，蒿草丛传来一阵嚓嚓的声响。
　　卓彬瞅了瞅他的小赤脚，问道：“虎子，你怎么不穿鞋啊？天已经凉了，这路上石头茬子又多，万一给扎了怎么办？”


　　“我家穷买不起鞋，我哥给我打得草鞋又穿烂了，在来的路上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反正我打赤脚也习惯了，不打紧的。”薛虎耷拉着脑袋，声音很小。
　　“那你为啥要往山里跑呢？”卓彬继续问道。
　　“我哥在山里，我想去找他。”薛虎轻声啜泣着说道。
　　这背后肯定是一个伤心的故事，卓彬心中一沉有些不忍再往下问。他搓了搓裤料觉得已经干透了，便递给薛虎叫他穿上，薛虎穿好裤子就想脱下外衣还给卓彬，被卓彬拦下，说道：“虎子，夜里风大，你先穿着吧。”说完又把汗巾撕做两块让薛虎绑在脚底，暂时当作鞋子来用。
　　这个时候烤鱼的香味已经很浓了，鱼皮也开始变成金黄色，薛虎用手指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尝了尝，说道：“卓叔叔，鱼快要烤透了，再有一小会儿就能吃了。”
　　卓彬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嗯，真香！虎子，你哥二十三，我比你哥虚长几岁，这叔叔就别喊了，你喊一次我就头晕一次，再多喊几次只怕我快要成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了。”
　　“好啊，那我喊你卓哥哥行不？”薛虎看着卓彬扑哧一声笑了，可刚笑了一半，他就猛得睁大了眼睛向后跌倒，指着卓彬身后三丈的蒿草丛，惊恐地喊道：“不好，有狼！”


　　卓彬早就注意到身后的蒿草丛里有动静，只不过他遇见过狼，也与狼对峙过，知道遇见狼的时候应该怎样做才能尽量避免受到伤害。所以等薛虎看见蒿草丛里绿幽幽的眼睛判断出是狼并喊出来的时候，卓彬就已经就从行囊里抽出“惊鸿”一个转身把他挡在了身后——这也是卓彬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薛虎背向河水而坐的原因。
　　一双、两双……卓彬面向蒿草丛仔细的搜索着，他只看到了两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在草丛里忽闪忽现，看来到目前为止只有两条狼出现，不知道还没有其它的狼埋伏左右。
　　“虎子，坐着别动。”卓彬吩咐道。
　　薛虎虽然怕极了，但还是从火堆里抽出一把冒着火焰的树枝站起身，坚决地说道：“我不怕，卓哥哥我来帮你！”
　　卓彬背对着薛虎笑了，头也不回地说道：“虎子，好样的！不过这个用不着你帮。你往火堆里添些柴，待在我身后好好看着咱们的鱼和大饼别让火给烤糊了，否则今晚可要饿肚子。”
　　“诶！我知道了。”薛虎放下燃烧着的树枝，把已经烤好的鱼和大饼挪到一旁，再加进一些新柴，火焰腾得一下就窜了起来。


　　卓彬向斜后方退了一小步，整个人都笼罩在火光之中，双臂微微成八字型展开，左手握着“惊鸿”的鞘身，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蒿草丛中的一举一动。一时间，除了烧得呼呼作响的火焰声和哗哗的河水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卓彬始终没有发现第三条狼的踪影，他估计可能就两条，实际上也确实如他所推测，这两条狼一公一母，正是它们在半年前咬死了一个药农。而当下的情况是狼在暗处，人在明处。卓彬虽然身手好，可毕竟多了一个小孩子需要照顾，精神肯定是无法集中的。而狼这种动物既聪明又狡猾，哪怕再饥饿，也不会去贸然发动攻击，因为它们也懂得估算每次出击的风险，对自己不利的出击对于狼而言，通常是极力避免的。可一旦它们发动攻击，那就是如暴风骤雨般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能够不留活口基本上是一个也不会留的。
　　狼眼透着来自幽冥的光芒，在蒿草丛中缓缓的移动着。人狼双方都在快速的计算自己的胜面，按照常理来说，狼是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的，除非感觉受到了威胁，但这两条狼已经沾过人血，和普通山野里的狼也就不大一样了。俗话说“狗怕弯腰，狼怕小刀。”而且动物对烈火有着本能的恐惧，就算是黑熊老虎那样的猛兽，如果看见了燃起的火堆，大都是避而远之。这两条狼却不同凡响，居然敢一直耐心的在旁边守候，守到完全日落。突然，草丛里一阵响动，两双眼睛只剩下了一双——另一只狼消失了。而这只留下的狼则时不时的从草丛中露出头来，呲着獠牙恶狠狠地盯着卓彬。


　　“卓哥哥，小心！有一只狼不见了，你要留神啊。”薛虎在身后提醒道，声音很是紧张。
　　“虎子，你真机灵，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卓彬当然了解这一点，但是他对十一岁的薛虎不由得又刮目相看了一把。在他看来，薛虎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能够临阵不退缩，就已经很难得，同时还能留意这其中的关窍及时作出提醒，这已经可以说不简单了。
　　“我爹和我哥教我的，我们家是猎户，我爹和我哥都打过狼的。”薛虎的回答解开了卓彬心中的疑惑。
　　“那你打过狼吗？”卓彬为了分薛虎的心，尽量减轻他的恐惧感，嘴上便继续扯着话题。
　　“我没打过，因为那时我还小呢，都是我爹和我哥后来说给我听的，我们家原来还有好多狼皮子，可是都被庄子里的人当租子给拿去了。”因为害怕，薛虎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
　　“虎子，那你以后就能自豪地说：‘我也打过狼了’”卓彬注意到靠近左面河滩草丛里传来两声水鸭子叫，而眼前这条狼则缓缓向它的左方移动，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相反的方向。而薛虎也明显感受到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他已经顾不上回答卓彬的话了，一双眼睛左右忽闪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过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来自幽冥的光芒终于黯淡了，然后消失了，狼最终决定放弃！尽管它们尝过人的鲜血，留恋那种销魂的滋味，可深藏在本能之下的原始记忆最终说服了它们，如果这次展开攻击，它们极有可能会成为人类铺在床凳上的那张皮。
　　草丛里又传出一些不知名的昆虫所发出的细小声音，卓彬知道危险已逐渐远去，便收起“惊鸿”转过身看着薛虎，微笑着说道：“虎子，感觉怎么样？咱们的鱼和大饼有没有烤糊啊？”
　　“啊！没，没呢，都是好好的。”薛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瞅着卓彬的眼神和先前也大不一样了，那是一种透着莫名的惊喜的光，一种带着崇敬神态的向往。
　　卓彬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和他并排坐下，抓起葫芦咕嘟嘟灌了一气，然后拿起那条最大的烤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赞道：“香！真香！虎子，你手艺可真不错，连狼都馋了。来，这条你吃！”说完把鱼递到薛虎面前。薛虎连连摆手，急道：“不行不行，卓哥哥，你比我大，应该吃大鱼，我吃小的就可以了。”卓彬不听他解释，将穿鱼的树枝塞到他手里，说道：“弟弟吃大鱼，哥哥吃小鱼，就这么定了。”说完抓起一条小的就埋头啃起来，边啃边不住的称赞味美绝伦。薛虎也轻轻咬了一口，心想，真的很美味，感觉这是自己烤鱼烤得最棒的一次，这个味道肯定会给自己留下深刻地记忆。
　　饿了，真饿了，再寻常的食物也都是无上的美味。不过对于薛虎而言，今天这顿晚餐之所以感觉如此难忘，不仅仅是源于饥饿，更重要的是源于久旱盼来了甘霖的那种希望成真的激动和喜悦。其实用这两个词语无法准确的形容薛虎此时的心情，如果没有那种绝境之处又逢生的经历，是无法体会的。但卓彬了解，因为他从薛虎的神情中读出了他所期待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急不来，有些人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往往做些自以为聪明最终却发现弄巧成拙的事情。他懂得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在某个角度上是感谢那两条狼的。
　　“应该可以说了吧……”他们在心里不约而同的这样想着。
　　月明星稀，一声寒鸦啼过，黑龙河水曲折向前，茫茫的野草包围着河滩上篝火点点。


又更新了好多啊~楼喽真勤快~顶一个
期待后续啊。

好文 考试后来慢慢啃

喜欢卓彬

　　　　　　　　　　　　　　　　　　【第二章】
　　“卓哥哥，你刚才怕吗？”薛虎问道。
　　卓彬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于是想了想，认真地答道：“怕！”
　　薛虎笑了，天真的笑容下露出一丝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他说道：“卓哥哥，你的回答和我爹还有我哥一样呢。他们说他们遇见狼的时候也很怕的，我哥说他第一次都差点尿裤子了。”
　　卓彬在心里感叹这小家伙的鬼灵精，可他不会言明，他所说的怕，自己至多不过占三分，而至少有七分是怕自己照顾不及叫狼伤了他，因此卓彬听了只是笑笑，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薛虎的这些提问其实是很可爱的。
　　“卓哥哥，你说狼这会儿到哪里去了？”薛虎盯着草丛又问道。虽然卓彬就在身旁，他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生怕从黑暗之中突然冲出一张闪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卓彬打了个饱嗝，说道：“它们这会儿应该跑到别处去了吧！怎么，虎子你怕了？”
　　“没……没呢！”薛虎拿起喝空了的葫芦去河边灌满，又把剩下的柴禾都扔进火堆，说道，“嗯，其实还是有点怕！我怕它们还在周围猫着。”
　　卓彬抚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说道：“虎子，不用害怕。它们很聪明，知道咱们不是晚餐，这会儿应该到别处去填饱肚子了。”
　　薛虎笑了，说道：“卓哥哥，你真厉害，连狼都怕你。”


　　薛虎把“惊鸿”还入鞘内，这才兴奋地围着火堆蹦起来，可才高兴了一会儿，忽道：“啊呀，糟糕！卓哥哥，我真贪心，怎么能随便就要你的东西啊，可是掌也击过了，又不能反悔，这可怎么办啊？”急得连连跺脚。
　　卓彬把他拉到身边坐下，说道：“虎子，先别着急。我虽然答应等你长大以后就把‘惊鸿’送你，可是还得看你到时候和它有没有缘分。我的这把刀不是谁都能用，与它无缘的人如果强行使用，不但害人也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薛虎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卓哥哥，怎样才算是有缘呢？它的名字叫‘惊鸿’啊？那是什么呀？”
　　“‘惊鸿’啊，身姿轻巧，动作迅捷，就好像高飞的鸟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而缘分，现下我也说不上来。虎子，等你再长大些，那时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卓彬的回答薛虎似懂非懂，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与身旁的卓哥哥早就认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又是如此的强烈逼真，使得他不由得多看了卓彬几眼。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如此的奇妙，一开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在人海茫茫中遇见，然后由此产生一系列的经历。有的因此造成人生剧烈的动荡，有的因此获得茁壮健康的成长，善缘还是恶缘，幸运还是不幸，在一开始便种下了因。薛虎年纪尚幼，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卓彬心下却如明镜一般，他一直在不断地尝试去触摸大地的脉搏，感受天空的心跳，改变一些在很多人看来毫无可能改变的事情。为什么？因为当一个人能够把握“因”的时候，他也就几乎同时获得了改变“果”的本领，去改变在人力的范围内所能改变的一些事情。


　　卓彬瞅着火堆微微一笑，继而说道：“虎子，你为啥要去山里找你哥呢？”
　　“我爹被他们抓去了，我要找我哥回去救我爹。”薛虎侧过头看着卓彬，说道，“卓哥哥，你从山里来，有没有遇见我哥啊？他和你差不多高，很爱笑的。”
　　卓彬摇了摇头，说道：“山里的地方那么大，他可能走的是另一条道吧。对了虎子，你说你爹被人给抓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薛虎的神情流露出恐惧，继而爆发出愤恨，说道：“是庄子里的人，就是他们把我哥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躲进山里，昨天又派人把我爹给抓去了。他们还想抓我，是卢大爷护着我才没让他们给找着，我不能连累大爷大娘，所以就自己跑了，我要去山里找我哥，不然我爹会死在他们手里。”
　　卓彬抚着薛虎的后背，问道，“虎子，慢些说，不着急。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爹，你哥又为什么要躲进山里呢？”
　　“因为我爹前些天把庄子上的家奴给打了，他们要拉我哥去充军，我哥不愿意只能逃进山里躲避。他们不肯罢休，隔几天就带着差役来家里寻我哥，说抓不到我哥就要抓我去顶替，我爹为了护着我，前些天和他们打了起来，伤了庄子上的家奴，昨天庄上的人带着差役来把我爹给抓去了，今天他们还要抓我，我跑到卢大爷那里躲，他们又来大爷家抓我，我不能连累大爷大娘，就自己跑出来了。”


　　“卢大爷是谁？”
　　“他是我爹的好朋友，也是镇上最好的铁匠，除了我爹和我哥，就数大爷大娘待我最好。”
　　“那你哥为啥要躲到山里去呢？”
　　“这是因为……”薛虎的表情有些羞赧，支吾道，“这是因为我哥和巧姐姐……”
　　“巧姐姐？”卓彬心中微动，把葫芦递给薛虎，说道，“来，虎子。先喝口水。”
　　薛虎接过葫芦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卓彬又问道：“你哥和巧姐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薛虎抹了抹嘴，说道：“巧姐姐是卢大爷和卢大娘的女儿，我哥喜欢巧姐姐，巧姐姐也喜欢我哥。卓哥哥，我刚才没好意思讲，巧姐姐也很疼我的，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卓彬一笑，说道：“然后呢？”
　　薛虎说道：“然后有一天庄子上来人给大爷大娘捎了口信，说他们家的三少爷看上了巧姐姐，大爷大娘当然不同意了，巧姐姐也回绝了，说已经有了意中人，那个人就是我哥。后来，庄子上来人到我家，不许我哥再见巧姐姐，说只要我哥答应，就免我们家三年的租子，还给我们家起三间大瓦房。我哥和我爹没有理睬他们，他们就撂话说让我们走着瞧。我爹和我哥才不怕他们呢，可他们就三番四次去大爷家骚扰巧姐姐，有一次我哥实在是气愤不过就同他们打了起来，把其中一个人的腿给打折了，庄子上就来人要抓我哥说赔人家腿，幸好叔叔伯伯们都来帮我们，那一次他们就没能把我哥给抓去。再后来，就是有一天县上衙门里的公差突然上门说我哥到了年纪应该去充军，我哥不去，他们就要抓我哥去坐大牢，这一次叔叔伯伯们也帮不了我们了，我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跑到山里去躲起来。他们抓不到我哥，就说要抓我去顶替，我爹护着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昨天他们就把我爹给抓去了……”说到这里薛虎伤心地哭了，眼泪就像黑龙河里的水，在脸颊上哗哗的流。


　　“为啥不去告官呢？”卓彬问道。
　　薛虎边哭边说道：“告了也没用的，衙门……衙门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以卓彬的阅历何尝不知衙门同墨玉山庄是一伙的呢？他太清楚了，这样的事情他也看过太多太多。望着手里的“惊鸿”，卓彬的内心一阵抽搐，薛虎的眼泪仿佛不是滑落在地上，而是一颗颗地滴落在他心里……
　　“虎子，你哥进山多久了？”沉默良久，卓彬问了一句。
　　薛虎也已止住了眼泪，哽咽着说道：“有十多天了，山里虎豹多，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样了。”
　　“你哥中间没悄悄回来过？”卓彬又问。
　　“没。”薛虎鼻子抽了抽，说道，“庄子上派了人盯着，只能是我爹和好心的叔叔伯伯们利用进山的时候寻着我哥顺便带个话，捎点盐和衣裳什么的。从前天开始进山也有人查了，只要他们觉着谁带了多余的东西就一律没收，我爹昨天又被他们给抓了，我哥要是在山里出事了可怎么办……卓哥哥，你从山里来，真的没有遇见我哥么？”薛虎的焦急溢于言表。
　　“没事儿没事儿，虎子，咱们先别担心。山里的虎豹再多，你看我不也好好的从山里出来了吗？你哥对这墨仓山比我要熟悉的多啊，肯定没事的。”卓彬赶紧安慰道，转念一想，难怪前几日在山里遇见几个药农，他们有一个背篓里全是衣裳，问他们怎么进山采药带这许多占地方的东西，他们的神情表现很不自然，当时就把话给岔开了去，看来薛虎的兄长应该还没事。
　　“卓哥哥，我心里难过。咱们有好吃的鱼和大饼，我哥还不知道在山里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还有我爹……呜呜呜……”薛虎说着又哭了起来。
　　看着薛虎哭泣的脸庞，一个念头忽然飞快地在卓彬的脑海里闪过，他在心里默默计较片刻，然后一掌拍在膝头，说道：“虎子，咱们现在就去你卢大爷那儿，等着接你爹和你哥回家。”
　　薛虎泪眼婆娑，吃惊地问道：“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去卢大爷那儿就能接我爹和我哥回家？”
　　卓彬笑着点点头，薛虎这才破泣为笑，小孩子心性一高兴起来也不会想着去多问个为什么，当下两人就起身收拾好行囊，用水浇灭了篝火，顶着稀薄的月光，摸黑直奔墨玉山庄的方向而去。
　　……


　　墨玉山庄西南五里——裕仓镇。
　　小镇南北走向，一条长街纵贯当中，镇子背面与长街平行着一条从黑龙河里修出的港，这条港直通墨玉山庄。镇子所辖约七八百户，主要是给墨玉山庄做活的佃农，他们的居所零散的分布在小镇四周的林地或田边，再就是一些摆摊设店的小贩人家，由于本地也出产山货和药材，镇子上时不时的总会有南来北往的客商打此经过，所以他们就把铺子集中开设在长街两旁，茶楼饭铺油坊客栈甚至还有一家窑子馆，
　　二更天的时候，薛虎领着卓彬终于来到了镇子口，整个镇子静悄悄的，远远地传来更夫梆子的声音。卢铁匠的铺子就在距离镇口四十多丈远的岔路上，顺着镇中央的长街直走就能到，可薛虎却想先回家看看，卓彬了解他的心情也就没有反对。
　　薛虎的家在镇子东头最靠外的田垄边上，为了不惊动镇子里的狗，他们选择从镇子外面的田间小路绕道而行，约莫顿饭功夫终于到了地方。这是两间并排而建的以粗泥为墙茅草作顶的土坯房，几扇窗户紧闭，大门却半开着，黑洞洞的好像张开的大嘴。房前有一口简陋的水井，周围合计不到半分大小的空地上被开垦出来，种了一些贴补生活用的菜蔬。此时月色已明，能够看到满地躺倒的作物，这显然是打斗过后遗留下的痕迹。
　　走到离屋子约七八丈远的地方，薛虎心里激动起来，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跑过去，被卓彬一把拉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在旁边的树丛中隐藏，然后卓彬从地上摸起一个泥块，向着水井掷了过去，泥块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井里，发出咕咚一声响。稍事片刻，无动静，卓彬示意薛虎呆着别动，自己提着“惊鸿”猫行快步闪到窗脚下，贴在墙边支起耳朵静静地倾听。不大一会儿，卓彬就听出墙里头传出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脚步移动声——屋内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