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夺命七雄”的死讯在镇子上迅速传开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从东方的云团里挣扎出小半张脸。
　　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快得出人意料，而在传播的过程中各种添油加醋的描绘不可避免，茶楼饭铺里尽是谈论此事的人，就连客栈窑馆也不例外，但凡从镇上过路的行人商贩之类，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夺命七雄”在江湖上手段够辣，名声够响，遭他们欺压过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把这群祸害给除了。
　　一时间，整个镇子涌动着一股激动的气息，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掩藏不住的惊讶和窃喜，尤其是是那些受过害的，满脸洋溢着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兴奋神色。有些好事的人甚至相互鼓动着想要结伴进山去一探究竟，但终究忌惮黑龙滩上的恶狼还有山里的猛虎，说归说，真敢付诸于行动的倒是一个都没。
　　老百姓不敢去很正常，如非势不得已，谁也不会为了好奇心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这对有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因为有利可图值得冒险。


　　罗大头在窑馆里搂着妓女睡得正酣，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把他给吵醒了，他不耐烦地喝道：“一大早的敲什么敲？谁啊？”
　　“罗爷，是我。大事不好了，您赶紧起来吧。”门外的人说道。
　　“哦，六子啊，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逮着薛峰那小子了？”霍砚生昨夜来递了话，罗大头现在睁眼闭眼惦记的都是薛峰。
　　“不是这事，是‘夺命七雄’叫人给挑啦，八爷来让我喊您赶紧过去哪。”六子显得急切而又兴奋。
　　“在哪？什么时候？谁干的？”罗大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连珠炮般发问道。
　　“在虎跳溪，听说七个人都死挺啦，谁干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是一外乡人看见的。”
　　“外乡人？什么模样？几人？现在在哪？”罗大头开始在床上翻找弄得乱七八糟的衣裳。
　　“这就不清楚了，现在镇上已经传遍了。罗爷，您赶紧起来吧，咱们这买卖可又上门啦。”六子催促道。
　　“行了行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罗大头心里快要乐开了花，这个消息将他这么多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一面穿着衣裳一面在心里就盘算开了。这“夺命七雄”谁不知道啊，江湖上威名赫赫，作下的案子那是难以计数，早年墨玉山庄那场事件，他也亲自参与了，让他们损兵折将久攻不下的银狐岭，就是叫他们给一夜之间铲平了，虽然听说也有内应相助，不过那伙人的本事可真不是吹的，否则他们当年纠集了三四百号人反反复复打了半年多都打不下来，怎么人家就能一夜成功？这人比人气死人，不得不服人家的手段着实是厉害。
　　但更厉害的是人家做了那么多案子，居然从不见州县里发榜通缉，凭他这个在衙门里混出来的老油子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来头绝非一般，底下的水可深着哪。这样的人物，这么多年来就连他这个当捕头的都没见过其真面目，如今居然死在了虎跳溪，这真不知是哪阵风给他吹来的好运。
　　“这趟子看来要赚大了，嘿嘿……”罗大头翻身下床去拣扔在地上的裤子。
　　“罗爷——再多睡会儿嘛！”身边的妓女醒了过来，一把勾住罗大头的手臂，酥胸半露，娇滴滴地喊道。
　　罗大头被喊得心里发痒，赶忙哄道：“我的小娘子，这会儿不能睡啦，爷有买卖上门了。”
　　“什么买卖呀？”妓女眼里开始放光，好奇地问道。
　　“什么买卖？大买卖！”罗大头的眼睛都快笑成了两条缝。


　　白德昌熟读圣贤书，再加上重视养生，虽然年届七旬，前后弄了四房老婆，又养了一堆小的，却生得皓首童颜，连老人斑都未长一块，一把白须更是打理的洁净工整，加上华美的衣装这么一衬，没有一点地方豪强的土包子味道，比起那些身处京畿重地的权臣名士非但不落下风，反而多了几分山野智叟的风流气派。二少爷白子瑜受他影响最多，深谙圣贤经传的真谛，因此当初能够在一群各具风骚的官宦子弟之中脱颖而出，叫刺史一眼相中做了人家的女婿，如今有岳父那座政治靠山，仕途上不消说，自然是顺风顺水，这是白德昌至今都为之得意的一件事情。
　　不过，当大总管白荣生来向他汇报三少爷白子瑕已经进城的时候，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悦，因为白荣生是这样说的，他说：“老爷，少爷一大清早就进城了，我问他须得几日，他只说没个准。我又问他怎么不事先说一声，老爷都还不知道啊，少爷说这是他昨晚临时决定的，叫我代为转告一声就行了。老爷，我这要不是听见一大清早的门房里吵吵个不停，根本就不知道三少爷今天出发哪，您说这世道又乱，事先跟咱们说一声，也好提前有个安排呀，省得叫家里人担心不是？”
　　白德昌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是有点任性妄为了，要进城居然事先也不跟爹爹来打个招呼，就这么说走就走了，成何体统。可毕竟他对小儿子还是极为宠爱的，不悦归不悦，等他和四房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听了另一个消息，也就当即把这些不悦立刻抛之脑后——
　　“夺命七雄”被人尽歼于虎跳溪！


　　这个消息对于白德昌而言，实在是太具有震撼力了。他赶紧询问消息的来源，原来这是罗大头专程跑来告诉霍砚生，霍砚生又转告护院总管冉彪，冉彪再告诉大总管白荣生，由白荣生最后报告给白德昌。
　　消息既然是来自于公差，那么可信度就很高了，而当白荣生再告诉他，这会儿镇子上已经人尽皆知的时候，白德昌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拿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四房看在眼里不作声，白荣生也装作没看到，因为他们都知道白德昌为何如此激动，而且这事儿是绝不能在其面前提起的。
　　是的，就是五年前白家二少爷的娘子，刺史的女儿被污了清白，罪魁祸首便是“夺命七雄”，这件事始终是白德昌与白子瑜心中的痛。曾有家丁私下里交谈，结果被人听见告发了上去，那两人不但被割去舌头，打断了双脚，还被扔到荒地里喂了野兽，从此墨玉山庄上上下下无人敢提起一个字。


　　要说这个事情本来也不复杂，由于十多年前墨玉山庄与“夺命七雄”有过良好的合作基础，第二次合作相互间也就比较有信任感。那次要对付的是一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由于对方也很有背景，家中同样资财丰厚，官道上解决起来胜算渺茫，白德昌就通过中间人牵线联系“夺命七雄”，相关方面的答复是这笔买卖可以成交，于是白德昌付了定银，“夺命七雄”很快就解决了问题。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是朋友。白德昌经过两代人的谋划才积攒下这大家业，方方面面的朋友自是不少，他也很善于拉拢一切他认为值得拉拢的人，于是他便在山庄里设宴款待“夺命七雄”，意图为将后来培养感情基础，那时恰逢白子瑜带着他一家子也在庄中小住，自然是一道上席作陪。
　　须知干刀头舔血买卖的，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谁也料想不到“夺命七雄”的老大居然会在席间对白家的二媳妇动了心思，半夜里自个儿摸到东厢房白子瑜的住处，用迷香先麻翻了二人，然后将刺史女儿抱进隔壁的空房实施奸淫。由于他性急，迷香用的时间短，刚一完事药力便消退了七七八八，刺史女儿在黑暗中惊醒，顿时大呼小叫起来。这要换作寻常百姓人家，老大要么两个耳刮子抽过去，要么一刀便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可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刺史的女儿，又是墨玉山庄这一方大财主家的媳妇，还有中间人的这层关系，再加上做贼的毕竟心虚，这种事在江湖上若是传扬出去对“夺命七雄”的名号也不大光彩，老大当场脚底抹油溜回了房间，反正夜里黑咕隆冬的谁也瞧不见谁，谁敢怀疑到他们头上？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惯使暗器，慌乱中遗漏了一把柳叶钢镖而不自觉，等到众家丁举着火把到了现场，这件事想不败露也不可能。当时双方就在庄子上爆发了冲突，可一干人等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夺命七雄”将护院家丁打得屁滚尿流，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白德昌做了亏本买卖，搞得自己颜面扫地，白子瑜暴跳如雷，其生母还为此中风跌倒，躺在床上折腾了几个月就两脚一蹬咽了气。而刺史得知女儿受此奇耻大辱，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夺命七雄”绝非流寇团体，他们背靠着一个强势的组织，几乎就是一方土皇帝的刺史纵然权力不小，也始终无法将他们予以缉拿。在官场上行走的官员，知道乌纱帽和项上人头的重要性，在生意场打滚的商贾最懂得利润的重要性，加之这又属于家丑，闹得越大也就传得越开，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经过几番来回较量，相关方面通过中间人抛出最后的和解条件：在内部对当事人进行惩戒，上调白子瑜一个品级至本地做官，刺史平级调往另一富庶地区任职。于是，刺史女儿用身体给双方家族换来了梦寐以求的利益，这场干戈也就到此划上了句号。白子瑜在官场上还要指靠着岳父向上发达，心里虽想但又不敢露出休妻的念头，东厢房对于他们来说成了一个伤心之地，刺史女儿此后几年间就再也没回来过，白子瑜偶尔回家也绝不多作停留，此事自然就成了墨玉山庄的禁忌。
　　白德昌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可以说欣喜若狂，他像打了鸡血一般胡子直抖，问道：“尸首现在在哪？”
　　“老爷，尸首据说还停在虎跳溪上。”白荣生一躬身。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瞧瞧？快去快去，赶紧把尸首给我抬回来，我要亲眼瞧见。”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白荣生赶紧快步退了下去。
　　“夺命七雄！”白德昌面色涨红，额上青筋乍现，心中一字一顿道。
　　……


　　镇中的长街上骡马声叮当，行人商贩、乞丐货郎往来交错，每年到这收获的时节，总是一派热闹的景象。镇上所缺的物资主要由外地货商贩运来卖给墨玉山庄所开设的货栈，货栈再转手卖给镇上各家店铺，而镇上所产除了佃户外，大多由墨玉山庄按照低价强行收购，再转手抬高价格卖出运走。
　　如此一来，小商小贩利润微薄，加上房租地租的支出有时辛苦一年反而落得个白干一场。为了生存，许多店铺就会和外来的商贩进行私下交易，商人有利可图自然求之不得，但这样一来触动了白家的利益，白家人曾想尽办法去禁止这种私商的行为，最终也不过是逼得这些商贩们联合起来把私下交易从半公开转入更隐蔽的状态。白家采用严酷的高压政策，他们就用消极怠工回敬，双方你来我往的一番较量之后，白家在利润大幅缩水的压力面前不得不选择妥协，不过全镇物资大多数的交易依然牢牢地掌控在白家手里。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年当中做买卖的好时节，农民在地里挥汗如雨准备收获辛劳的成果，各家店铺的伙计则开始卖力的招揽生意，乍一看去，还真是一副太平盛世的光景。


　　“卢师傅，我们那儿有客人要修马掌，掌柜的叫我来请您过去。卢师傅？太阳都老高了，今儿怎么还不开门哪？”铁匠铺临街的门板被人拍的砰砰响，可铺子里却毫无动静。过了一小会儿，只听外面的人说道，“这平常老早就开张，今儿可真是奇怪了，唉，那就去找张大锤吧……”说着，声音就远了。
　　屋子里其实有人。卓彬昨晚把计划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梳理了好几遍，折腾了一宿也没发现不妥当的地方，等他安心的想睡一会儿时突然发觉睡不着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像打拳练武似的，根本安静不下来。他知道这是用脑过度造成的，只得强迫自己入睡，好不容易才在破晓之后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这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让敲门声给吵醒了，他只觉得头部一阵阵发胀，很不舒服。
　　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去理会，卓彬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继续入睡，可过了一会儿刚要睡着，一阵嘈杂的车马声又从门外的大街上灌了进来。格达格达的马蹄声，隆隆的车轮声，还夹杂着“闪开闪开……”的呵斥声，好像有一支疾风似火的人马正经过门口。
　　卓彬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惊鸿”来到堂屋，顺着紧闭着的门窗缝隙漏进来的光亮摸到临街的铺房，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影正扒在门板缝上向外窥视，正是薛虎。


　　“虎子，刚才是谁过去了？怎么那么吵吵？”卓彬扒着门缝向外瞅，可人马这会儿已经过去了，他什么也没瞧见。
　　“卓哥哥，你醒啦？”薛虎小声的问道，声音中透着欣喜。
　　“是啊，又是拍门又是车马轱辘的，没法睡了。”卓彬的脑袋还有些发懵，无奈地笑道。
　　“那你再去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
　　“没事儿。刚是谁过去了，虎子你瞧见了么？”
　　“瞧见了，是庄子上的人还有县里的差役。”
　　“人多么？”
　　“嗯，挺多的。”
　　“瞧见是谁领头的？”
　　“庄子上是大护院领头的，他骑着高头大马，好认。差役我就没看清啦，他们跑得太快了。哦，卓哥哥，他们还拉着空大车，好像急着去干啥呢。”
　　“空大车？”卓彬脑子里拧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料想应该是墨玉山庄得了消息赶去虎跳溪拉尸首。


　　“卓哥哥，你饿了么？灶上还蒸着面呢，大伯大婶说你要是起来了，让我拿给你吃。”
　　“虎子啊，你吃了么？”
　　“早就吃过啦！我这就去给你拿。”说完，薛虎转身往灶间走去。
　　卓彬一把拉住，说道：“虎子，不忙！你大伯大婶出去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
　　薛虎想了想，回道：“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了，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我看快了吧。”
　　卓彬点了点头，薛虎接着说道：“卓哥哥，我今早见大伯大婶满脸的高兴呢。问他们，他们又不告诉我，我要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也不让，只是让我在家好好待着不许往外跑。我猜啊，是和我爹他们有关，你说对不？”
　　卓彬呵呵一笑，在他头顶抚了一下，说道：“你可真聪明，猜对了！”
　　“卓哥哥，那就是说我爹他们要回来了？”薛虎难掩心中的兴奋。
　　“这会儿还不行，不过今天应该差不离。”
　　“呀，这可太好了——”薛虎一下子高兴地没忍住，脱口喊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只见卓彬也用手放在嘴唇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小鬼头！”卓彬在心里笑道。


　　正说着，堂屋那边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卓彬示意薛虎待着别动，他刚走到堂屋，就看见卢铁生夫妇领着三个汉子跨了进来。卢铁生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作声跟他进料房，卢月氏插好门闩，薛虎就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点上油灯，五人围着桌子坐定，卢铁生就向那三人介绍卓彬，说道：“这位就是我跟大家提起的斩杀了‘夺命七雄’的好汉，卓彬——卓英雄！”那三人当即起身行礼，满是崇敬与惊疑的表情。
　　“我叫赵洪山，是个猎户，见过卓英雄！”这个汉子身材魁梧，挂着一脸的络腮胡，言语直爽声若洪钟。
　　“俺姓孙，是个庄稼人。大伙儿都喊俺孙老犟。见过卓英雄！”这个汉子身板瘦削，但精神饱满，浑身散发着淳朴气。
　　“姓张，从小就没名字，大伙儿给起了个绰号叫做大锤，与铁生兄是同行，见过卓英雄！”这个汉子筋肉结实，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厚实。


　　“只是巧合而已，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大家太客气了。”卓彬起身还礼，又拱手说道，“大爷，您和大伙儿都过誉了，这英雄好汉什么的，我可不敢当。如果大家瞧得起在下，喊一声大兄弟便可。”
　　“壮士莫要自谦，你为咱们大伙儿可是除了一害呀，这镇上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感激你，就连那过路的听了也挑大拇哥说杀得好哇！”卢铁生一把按住卓彬抱拳的手，说道，“他们三个都是我的老伙计，在一帮子穷弟兄里面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再加上我那兄弟薛云山，我们五人无话不谈，壮士可把你的想法说与他们听。”
　　卓彬点了点头，便说道：“那咱们闲话少叙直奔主题。薛云山父子和卢巧的事情大伙儿应该都知道了，我打算亲自去墨玉山庄与他们交涉，用‘夺命七雄’换他们的自由，各位大伯意下如何？”此言一出，三人都觉得有些吃惊，没想到卓彬是这个想法。


　　“这个法子我觉得行，可卓英雄……”张大锤刚说到这里，只见卓彬笑着一抬手，于是改口道，“哦不！是卓兄弟。卓兄弟就一个人，白家人能答应吗？我看难哪！”
　　“是啊，咱们镇子上谁不知道白家做事向来是面善心狠，卓兄弟你心意虽好，可孤身一人去庄子上，我断定他们不会放人。老犟，你说呢？”赵洪山转头看着孙老犟。
　　孙老犟眯缝着眼，微微颔首道：“白家向来是大斗进小斗出，各种算计那是精得不能再精，简直是石头缝里榨香油哇，那一窝子能有几个好种？俺觉得洪山说得在理。”
　　“可卓兄弟他能除了‘夺命七雄’，凭着这副好身手，白家也不能不放人吧？”卢铁生忽然插口道。
　　经他这么一说，张大锤和孙老犟一想，觉得也很有道理，能够把镇上传了多年，近乎妖怪一般的“夺命七雄”给尽数除了，这身手肯定不一般，白家说不定真会放人。可赵洪山却说道：“铁生兄，对不住。你这话我可不同意，卓兄弟也莫怪我说话直啊！我打了一辈子的猎，虽说大字一个不识，可自打小就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斗群狼。’不说那衙门里的差役，墨玉山庄里里外外几百号人，单是那护院的家丁就上百，卓兄弟身手再好只怕也难哪！”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大家不住地的点头。


　　卢铁生瞅了瞅卓彬，只见他呵呵一笑，说道：“赵大伯言之有理，所以晚辈请卢大爷把各位大伯请来，就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乡亲们发动起来，由我出面同墨玉山庄交涉，乡亲们在庄子外面给晚辈撑腰，如此一来咱们人多力量大，只要齐心合力，就算他墨玉山庄家丁上百又如何？”
　　“卓兄弟话虽如此，可衙门里的差役该怎么办？”孙老犟问道。
　　“怎么办？”卓彬面色一寒，说道，“他们若不阻事便好，否则抹他几个便知好歹。”
　　“啊？杀公差的罪名可是造反哪！”三人俱是一惊。
　　“太平日子谁不想过？若是要逼得人走投无路，那又有什么法子？”卓彬淡然道。